方叶叶锦年

他指着我们的孩子，说那是我跟别人生的。

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，蹲在原地痛哭流涕。

叶锦年，既然你心这么狠。

不如当年一枪把我毙了。

1民国二十六年，上海沦陷。

我爹娘相继遇害，死于日本人枪下，社会动荡学校停课，我寄养在外婆家。

风雪交加的夜，冷风透过窗柩向室内散发寒气。

风声、枪声……外面有厉鬼，在索人性命。

我不敢往窗外看。

大门突然被打开，寒风席卷雪花瞬间将炉火熄灭。

只剩下黑暗了。

唯一的亮光是门口，身形高大的男人，穿着黑色风衣，手上提着一盏油灯。

寒风钻进我的脖颈和衣袖，我瑟缩着，男人向我一步步走来，他手上拿着枪，枪口飘逸着硝烟。

「啊啊啊啊，啊啊啊，啊啊啊，啊啊啊我求求你！我求求你！不要杀我！不要杀我！！」我渴望活着，破声尖叫，跪在地上磕头求饶，我爬到他脚下双手拽他的裤脚。

我没想到那么快，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我耳边炸开。

世界很快安静了。

寒风更冷了。

「里面是女的？」「你有兴趣？动不了了。

」「怎么没爽两把？」「我对小孩没兴趣。

」脚步声渐行渐远。

这是他给我的第一印象，危险、压迫、窒息感。

没错，我活下来了，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骗门外的人。

留我一条命。

2醒来后我被关在幽暗的房间里，门是可以打开的但我不敢出去。

我不知道被关了多久，天暗了几次。

他打开我的房门，我躲在墙角。

「怎么不在床上？」很平常的语气在我耳中变成了命令。

我狼狈地爬到床上，全然没有注意宽松的睡衣暴露了我的大腿和胸口。

他视线一偏，不敢看我，他对我说：「我知道你怕我。

」他似乎特意和我保持一段距离。

「但我不会伤害你。

」恐惧逐渐转为警惕，我悄悄抬头看他。

他很高，穿着条纹西装身形很好看，头发打着发蜡，都梳到后面，露出光洁的额头，浑身散发着成年人的气息。

跟我这种十七岁小丫头不一样。

「还有，我姓叶。

」然后他就走了，转身的时候我撇到了他的侧颜有种利落的帅气，他有很漂亮的眉眼。

他说这里很安全，他说这里是租界，日本人不敢动这里。

他成为我的监护人，让我叫他叶叔叔。

3我怕他，我在这乱世，作为手无寸铁的女子，我不仅怕他，我谁都怕。

我怕他回家开门的声音，怕他的皮鞋踏过房间门口的声音。

偶尔起夜看到他一个人孤寂的在客厅吸烟，我会慌乱地掉头跑掉。

狂风在雪夜里呼啸，窗外闪烁着刺眼的光亮，接着响起枪声和警报声，树影在狂风下摇曳如同鬼魅。

这里哪里安全，在这乱世，哪里都不安全。

一声声枪响吓得我瑟缩在被窝。

乱枪下，人命如草芥，我脑海里一次次闪过爹娘在我眼前被枪杀的场景。

我爹娘让我躲在柜子里，从柜子缝隙中，我亲眼看到一个男人举枪杀死我的爹娘。

我看不清他的脸，只看到黑色西装外套的袖口，绣着蓝色玫瑰图案。

我捂着耳朵哭泣，没注意叶叔叔进门的声音。

他坐在床旁，安慰我：「害怕了么？害怕的话今晚我陪你。

」一声枪响，吓得我尖叫一声，扑进他的怀中。

叶叔叔把我搂进怀里，我像落难无助的小狗一样，顺从地被他抱着。

外面枪林弹雨，在危险中，我贪恋着他身上的安全感。

年幼的我，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。

他摸着我的头发。

「你以后就叫方叶。

」这是叶叔叔给我的名字。

4他开始让我接触外面的人，但只允许在他身边。

烟雾缭绕中，那些人上下打量着我，看我的眼神意味不明。

但注意到叶叔叔的目光，还是会收敛几分。

他们说我是他的情人。

他们指着旁边那几对男女，男的手在女人身上游走，和她们热吻。

我看得面红耳赤。

叶叔叔发现那些男的试图把我教坏，叫来几个手下，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。

那几个手下把他们拉出去，他们一路都在求饶。

然后几声枪响，哀嚎声消失了。

原来叶叔叔是可以杀人的。

5十七岁的年龄，太容易爱上一个人了。

叶叔叔经常不回家，每次回来，他总是穿着带血的衬衫跌跌撞撞进房间。

我拿着药箱去他房间，给他上药。

我拿起棉花蘸着药水，伏在他身前。

叶叔叔好像感觉不自在，想拿走我手上的棉花，语气淡淡的：「我自己来吧。

」我故意把棉花拿远，跟他耍小性子：「后面还有伤口呢，你一会够不到。

」他叹了口气，任我摆布。

上完药，我也不老实，我们离得很近，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。

我视线下移，想跟他亲吻。

叶叔叔眼神闪烁把我推开。

「叶先生，我爱你，我们在一起吧。

」「你太小了，懂什么爱情。

」我笑得苦涩，拿起药箱出门，在门口落泪。

是了，叶叔叔成天在外面干什么我都不知道。

以他的条件，不知道有多少身材曼妙的女人上赶着爬上他的床。

哪里看得上我呢。

6本来就不常回家，那次之后，叶叔叔回来的次数更是寥寥可数。

回来他也会故意躲着我。

这房子有他没他简直没区别了。

我有时候就在想，我哪天被人奸杀，他会不会都不知道。

这天他回来，我受不了了，想对他发疯。

「救命啊！叶叔叔！快来救救我！」他神色慌张地闯进来，看到我笑盈盈地看他。

叶叔叔咬了咬牙根，神色凝重地走向我，他好像生气了。

可算是搭理我了，我很期待他的反应。

突然有人敲房门，木质的门响加上女人高跟鞋快速踏地的声音。

「叶锦年！我知道你在里面！开门！」看来是叶叔叔的风流债。

我躲在床下，视线只有床下那个横行小缝隙，露出女人一节小腿。

女人闯进来，跟他娇声娇气地抱怨：「一个人在客房这么久？叶先生，你是不是***了？」视线里是两个人的腿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裤，一个踩着红色细高跟。

那个女人继续问：「听说你养了个情人？」「玩玩而已。

」她开始在房间里寻人，翻箱倒柜，最后在床前站定，床旁流苏边被撩起……突然，地板上四条腿不见了，看来是叶叔叔把那女人推到了床上。

头顶传来男人女人喘息的声音。

我在床下气得发抖，只记得叶叔叔甜言蜜语把女人哄骗走了。

7我从床下爬出来，看着他凌乱的衣衫，讽刺地说：「那样的女人你也能跟她亲热？叶先生你真是不挑，原来你喜欢这样的。

」我在他面前脱下裙子。

叶叔叔瞳孔骤缩，想要制止我的动作。

但他力气太大，鞋底打滑，不小心把没穿衣服的我推到床上……我没想到叶叔叔会对我用狠，他掐着我的脖子警告我。

「我劝你别对我动那种心思。

」我在他身下挣扎，快要窒息，他才把我放开。

我都要忘了，叶叔叔是可以杀人的。

我们在同一屋檐下形同陌路，我恨透了他的冷漠。

没有他的夜里，有人敲门，有人开枪打破我的窗户，像是索命的厉鬼。

我不知道他们是要杀叶叔叔。

还是杀我。

我开始颓废，我开始大胆，我厌恶独守空房，他却可以在外面花天酒地。

我穿上各种各样风情的旗袍，一次次花枝招展地跑去交际会所。

流连在各种男人之间。

他们不敢动我，他们说我是叶先生的人。

我壮着胆子，咽下一口烈酒，视线开始浑浊。

我开始说胡话：「他无趣得很，硬都硬不起来，男人就要多试试，才知道谁活好。

」那群男人开始对我动歪心思，有的摸着下巴打量我，有的摩拳擦掌，想在我身上跃跃一试。

可下一秒他们就齐刷刷跪地，对我身后那个人叫「叶先生」。

我一回头，果真是叶叔叔。

他终于来收拾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