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闹搓麻

「我想去看看我闺女！」

我搓了搓手，有些心虚。

刚入地府时我就打听过了，来这里的人，就从来没有能回得去人间的。

我是想着，当年我走得突然，家里还有点小钱没给女儿交代，女儿女婿虽然青梅竹马感情极好，但我临走前并没有看到两人的婚礼。

我心里多少有些遗憾。

思及此，我赶忙又补了一句。

「我就去看看闺女过得好不好，只要她过得好，那我就放心了。」

「你们欠我的几亿亿冥币我都不要，而且立刻就去投胎转世。」

或许是我的表情实在真诚。

又或许是阎王爷养的那只小土松欠债不还的样子实在可怜可爱。

最后阎王还是慈悲地许了我三个他力所能及的愿望。

「这算第一个。」

「快去快回。」

我猛猛点头，坐上黑白无常的劳斯莱斯就往人间冲。

地府一天，人间一年。

再归来，已经是七年后。

黑白无常除了脸色难看，都是好人，我兴致勃勃地给两人指。

「瞧！那是我曾经摆摊卖盒饭的地方。」

「这是我闺女昭昭念过的小学。」

「还有那！」我指着外卖小哥正飞速穿行的十字路口，「我就是死在那的！现在日子好过了，这里也有红绿灯了。」

「不过小年轻开车怎么都那么快，想我当年，慢悠悠走都被人撞飞了呢。」

车速飞快，转眼便驶进女儿所住的小区。

女儿念旧。

这些年都没有离开曾与我同住的那栋房子。

我看着路边的一草一木，脑海里往日的欢声笑语涌上心头。

死了死了，却近乡情怯，心里竟也忍不住泛起惆怅来。

「到了。」黑无常拉开车门。

我化作一缕无形的风，飘飘忽忽地上了楼。

「陈昭昭！」

这时男人粗重的嗓音从楼上传来，我忍不住心里一紧，「别闹了行不行？」

「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，和疯子有什么区别？」

我闻声望去，顿时大惊失色。

不过七年，女儿昭昭面容憔悴，嘴唇煞白，头发乱蓬蓬的，甚至有几分像梅超风。

而站在她对面西装革履一脸不耐烦的。

正是我的女婿许慕。

当年他们青梅竹马，感情甚笃，许慕的爸妈和我也是年少相识，称得上一句至交好友。

这样相爱的两个人，怎会只过了七年，感情便已分崩离析？

我不理解。

可下一秒，巨大的摔门声传来。

男人暴躁的声音渐行渐远。

「我告诉你，没人有义务这样无条件地忍让你的疑心病。」

「陈昭昭，反正也没感情了，赶紧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得了！」

女儿呆呆地站了许久，才扭头进了屋。

我有些心疼，但又有点生气。

飘在女儿身边，忍不住碎碎念。

「许慕是个好孩子，妈是看着他长大的，你们怎么就闹成了这样？」

屋里乱糟糟的，就连我和女儿的那张合影相框都被砸出了裂痕。

「夫妻本来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，有什么不对的也不要摔摔打打，要多沟通，你看看你们把这家造的，妈不在，许慕可就是你唯一的亲人了。」

「快起来，收拾收拾，你看看你现在，都胖成什么样了。」

我的回忆停留在女儿七年前。

那时她青春、漂亮，名校毕业，工作也好。

整个人像颗耀眼的小太阳，没人能不喜欢她。

可如今，她就如同一只破碎的蝴蝶，苍白、脆弱，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。

我叹了口气，恨铁不成钢。

可再如何，现在我也只是一阵风，说出的话就像放了个屁，没人能听得见。

我得想个办法。